163 寻路

    「好，我们在回冰华峰途中去拜访他们。」容染跟上慕苏，突然想到了什么，「师尊去拜访怀镜前辈，是因为我的事？」

    慕苏若有似无地点点头，却并不细谈，只道：「回冰华峰后，我会闭关许久，阿染这次莫要独自出外游历，至少等到新秀大会之后。」

    从裂缝出来之后，容染有元婴期修为，不至于遇到危险时全无应对之力。

    容染大概能够明白慕苏的意思，这次她暂无别的打算，乖乖应了：「师尊放心，这次我会好好待在冰华峰的。」

    慕苏听了她的话，低了眉眼笑，温和嗓音染上笑意，轻咳一声，继续交代：「我的一位亲人，白沐蓝，天剑宗对外交际的事宜几乎都由她负责，我会修书与她，叫她在新秀大会赛程中多多照看你。」

    「春剑」白沐蓝，是慕苏父亲的meimei，早些年慕苏曾引她见过。

    「白前辈么？好，阿染记下了。」她一边应着，一边走神想道，又过了这么多年，怎的她还是对慕苏用着像小姑娘似的自称，明明早便想换了。

    「不知此次我会闭关至何时。」慕苏自然不知道她在走神，仍继续道，「我赠予阿染那枚剑穗能起一时之效，但阿染的安危我有些放心不下，」她略略思索，「阿染若需长久庇护，除却元华宗与天剑宗外，有几位前辈你可以放心求助。」

    容染知道慕苏交游甚广，与仙魔两道都有来往，如果能够利用起来，的确是不可小觑的助力。

    慕苏走入右手边的小道：「卿予与怀镜自不必说，安远宗越琅前辈，施家施天临前辈，还有上官家上官墨前辈，你都可以求助。」

    容染以为慕苏会提到平日来往较多的几位好友，比如如凰，却不料慕苏说出了她全然没想过的几个名字——这三人均是以容染现在的身份阅历毫无机会接触的修真界大能。

    越琅是越霆鸿之父，安远宗宗主；施天临是‘西节"施家家主；上官墨是上官龙越的祖父，当然，他还有一个身份是‘南镇"上官家家主。

    容染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这几个名字，不然怎会有瞬间脑子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前世今生，慕苏有许多容染觉得难以理解的所作所为，现在，此刻，容染只觉得自己——好像理解了一些，又好像更加无法理解了。

    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，心绪澎湃，复杂难言。

    她知道前世的慕苏让了她几分，也知道她并不了解慕苏，却从未想到慕苏还与这些人物有这等关系。

    容染强自收敛心神，将众多想法抛诸脑后，只挑着最显眼的问：「越琅前辈，施天临前辈，还有上官师叔的祖父？当真可以么？」

    「嗯。」慕苏明白容染的意思，解释，「阿染不必担忧，上官墨前辈不会计较我与上官龙越之事，况且，这几位前辈庇护你并不是看在我的关系上，是因为几家先辈有‘护佑枯荣一脉后人"的约定。」

    「如此？」容染前世和慕苏反目成仇，慕苏并未交代过她这些，「既然事关我枯荣一脉的传承，师尊，我明白了。」

    「待阿染可以独当一面，枯荣一脉的许多事，我会详细跟阿染讲的。」慕苏语气如常，神色却有些微恍惚。

    枯荣一脉关系重大，与华帝白王的传承亦有关联。若不是前世她不辨是非与阿染反目成仇，枯荣一脉世代传承的技艺与秘密，她都会毫无保留的传授于阿染。

    如今暗处敌人意图不明，传承之事亦无法揠苗助长，在阿染境界低微而她又到突破关头的当下，还是这般多准备一些应付手段她才能放心。

    慕苏想到这里，稍稍一怔，回神后无奈的笑了笑。

    阿染处事沉稳可靠，但总将想法藏

    在心里，时常闷声不吭地做出置自己于险境的冒险举动，她难免担忧，不自觉便为容染安排了许多。

    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关心太过？慕苏有些不确定。

    「那一天会来的，师尊。」容染分神想着事，面上却不显异常，「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进阶已然足够迅速，现下才知道，原来在世事无常面前，这仍是不够。」

    慕苏听了她话，停了脚步，转身看回来。她面色有些严肃，但更多的是关切：「阿染进阶的确已十分迅速，牵扯入此事中实乃天意无常，我会尽力将这些事处理妥当。」

    「我一定会保护好阿染，阿染切不可cao之过急。」

    从回冰华峰到参加新秀大会，再到该去何处寻求庇护，慕苏的确将容染的安危安排得十分妥当。

    慕苏突然的转身让容染回过神来，又恰好思及此处，忍不住笑了，「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当，师尊放心，阿染不会冲动冒进的。」揶揄，「师尊这般关心阿染，像恨不得将阿染绑在腰上。」

    慕苏略带严肃的神色僵了僵，显然愣了愣。

    她站得笔直，僵住的严肃表情配上那张不笑时轮廓稍硬的脸，俊逸美丽之外又颇有几分可爱的呆。

    容染笑得更欢了。

    慕苏总觉得听过类似的话，不过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同自己说的，看容染那般活泼笑容，她也知道容染是在打趣自己，便也笑了，无奈道：「若是真的可以，现下这般境况，我的确想把阿染绑在身上。」

    容染心里一抖。

    她没想到慕苏竟当真承认了，感觉耳朵有点热，忘了自己准备说的话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    万幸，她们已经走了一段时间，四周富集的水属性灵气让容染神清气爽，也让容染明白她们已经靠近边界，她可以不那么突兀的转移话题：「师尊，我们应该接近边界所在了，出口应该就在附近。」

    慕苏也似松了一口气，她似乎想说什么，但仿佛感觉到什么，笑意敛去，声线压低：「有人在靠近。」

    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。

    容染问：「我们是应战还是避开？这里已靠近出口，师尊，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出口联通之处。」

    「为免惊动敌人，我不想跟他们正面冲突。」来人化元中期，若无意外慕苏可以轻松应付，但慕苏认为并无必要，「他离我们还有段路程。」

    容染心里有了底，「我只需半柱香时间。」她抬手，阴阳鱼光阵从指尖升起，黑白阴阳鱼缓缓旋转。

    许多法宝都可以寻找灵气浓郁之处，阴阳鱼在这方面也不逊色，虽无罗盘指引，但阴阳鱼会施力牵引容染。容染顺着阴阳鱼的牵引走了一段儿，经过了两个路口，直到阴阳鱼不再牵引。

    「就是这里了。师尊稍等，我这便施术确定出口的位置。」

    容染在心中掐了个诀，指尖阴阳鱼光阵往下沉去，融入地表冰面，黑白阴阳鱼在旋转间迅速扩大。阵法边界不仅隔开空间，还能将弱势的阵法也一并阻隔，容染以最低限度的灵力催动黑白阴阳鱼扩大，当它扩大到径长近十丈时，阴阳鱼左前方出现缺口。

    因为被阵法边界阻隔，阴阳鱼的一部分像被冰面覆盖，那是隐藏边界的障眼法，也正是出口所在。

    慕苏将一切看在眼里，不免露出赞赏神情，心里还有些许自豪：「那人离得还远，阿染这便已经找到了。」

    确定了边界的准确位置，黑白阴阳鱼像融化般往边界塌缩而去，迅速汇聚成微微发光的线，向上生长出门一般的白色屏障。

    「只是这阵法思路简单明晰罢了。阴阳鱼阵法可扭转空间灵力，让我们不会被阵法边界的防护机制送回阵中，师尊，我们走。」

    过了片刻。

    慕苏容染一道隐入阵法边界之后，一位着金涛纹黑边墨蓝锦衣的男子出现在她们刚才所在之处。

    他神色不算太好，静静站了一会儿，默默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离开了那个仅有冰蓝色和冰白色的冰窟，慕苏和容染进入的是一片仅有黑白的虚空。

    她们仿佛凌空而踏，可触地的实感并非虚假。在她们脚下、大概一丈有余的空无之下，巨大的黑白阴阳鱼光阵缓慢旋转，黑白两部分像是泥浆般往互相的所在淌动。

    「阴阳转化变易，我从未见过这等虚空绝景。」慕苏尝试着走了几步，不免啧啧称奇。

    「这里便是将汇聚来灵力化作无属性灵力的转化阵法，」容染走近慕苏，环视左右，神色凝重，「师尊，这应该不是虚空，是障眼法，是想将我们彻底困死的幻阵。」

    她们身处塔中，阵法若当真连接虚空，需要臻于化境的空间拼接技巧，绝非一般修真者能够驾驭，而且聚元阵来说全然不合理——至少在转化阵法这部分不合理，没有人会给自己难上加难。

    慕苏对阵法也有些造诣，只是不如容染对阵法的敏锐程度，见容染神色凝重，慕苏也不由沉了眉眼，凝神聚气：「……果然。阿染所言不假，我放出灵识，感觉不到墙壁等实物，却能感觉到许多灵力异常波动之处。」

    「虽然我可以确定此处是幻阵，但我对此处阵法布置的思路全无头绪，有些无从下手，」容染因为缺少思绪而皱眉，揉了揉自己太阳xue，「阵法设计有许多技巧，我的阅历还是太浅了，师尊，请让我想一想。」

    「嗯，阿染不用急。」慕苏轻轻应了，若有所思，「他们费这许多功夫灵力汇聚转化成无属性灵力，必有大用，此处幻阵如此精心设计，想来是布阵者不愿意让我们走入无属性灵力聚集的主阵法。」..

    慕苏的推测和容染的推测不谋而合。

    这是灵力转化为无属性灵力的部分，无属性灵力将流入主阵法。如果能够找到无属性灵力的流向，或者退而求其次找灵力的流向，都可以帮助确定主阵法所在，但是显然这被/干扰了，被刻意掩藏起来。

    无垠虚空和脚下的阴阳鱼大阵是这里仅有的景象。

    「师尊，不如我们随意走走看看？」久无头绪，容染提议道。

    慕苏稍作思考：「好。」

    得了慕苏应允，她们准备往外走走。出于稳妥解阵的习惯，容染指尖随意聚起阴阳鱼光阵，将光阵落在脚下，留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标记。

    她标记刚落下，前方虚空撕开一个口子，有个黑色身影从里头撞了出来，还发出一句短促男声：「嘶。」

    容染和黑色身影——逆羽——面面相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