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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章 第107章

    *天罗地网*

    Faithauntie接到阿成电话的第一时间,上报给了米和的祖父米嵘靳。

    由老人家出面,当即联系了国家医学中心的首席三甲——帝都医科大。

    这也是他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场。

    现任院长莫井三以最快的速度拉起了以严慧铭为首的顶级外科队伍,他们在警车开道中浩浩荡荡进入了仁和医院。

    Faithauntie和Berguncle订机票时,两人的父亲米隋拄着拐杖进来。

    他要和弟弟米嵘靳一起北上,当初没有呵护住蔡榕榕,而塑造出了一个吃人的恶魔,这是家族的耻辱,也是家族的哀痛。

    如今,他们绝不能容忍历史重演。

    他们要熬更守夜,做广厦之荫,携亲友之力借家族之风,联手庇护好这一代拔萃出类的传承人——殷天和米和。

    同一时间,淮阳分局7号审讯室。

    刘秀瑛押着刘秉如向外走,接下来她会进入淮江东郊女子看守所,等待法院刑事诉讼的审讯。

    两人一挨近会议室,便被一个个火热且急促的身影所惊扰。

    他们面目严峻且狰狞,刘秀瑛甚至在人头攒动的白板前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候琢和丽子。

    刘秉如这段时日长久驻扎在分局。

    又受了警员的照顾,心也不自觉的揪拢,“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刘秀瑛一把拉住向会议室奔跑的康子,“什么情况!”

    康子悲愤,一抛泪,恨声道,“机场监控调回来了,庄郁那个王八犊子捅了殷哥4刀,说是失血过多,人还在医院呢,是生是死不知道!”

    刘秀瑛和刘秉如皆是一怔,一时渺茫。

    刘秉如双手合十地喃喃,“怎么会这样,前天,是不是前天,前天她还在这生龙活虎呢,她还跟谢律师对战呢,是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她手上脓疮已经结痂,第一个给她递药膏的就是殷天。

    她不嫌她腥臭,不嫌她脏污,她会抱住她安抚她,这是刘秉如见过最温柔的警察。

    她攥住刘秀瑛的袖子,再次被命途的多舛击得束手无策,“刘警官,无论什么结果,你一定要托人告诉我,你一定要跟我说,我心思重,我不知道结果会难受死的。我会为她祈祷,上帝爱世人,她是最好的世人,她一定得活着,殷警官可美了,她结婚,穿上复古的婚纱,一定会是淮江最明亮的新娘。”

    刘秀瑛连连颔首,“好,我一定实时跟你说她的情况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一定要抓住那个凶手,一定要抓住!你们不能把她的父亲母亲,把她丈夫变成像我一样的人!20年了,所有的事情都在更新换代,你们现在有了最先进的技术有了最厉害的人才,你们不能让她跑掉!”

    刘秉如戴着手铐,浑身僵麻地上了警车,刘秀瑛目送着她离去。

    刚要扭身,就看见一辆政府用车火速驶进院子,在台阶前一个急刹。

    严处和姚局利落下车,看到刘秀瑛,姚局双目一亮,“小刘,有什么进展!”

    刘秀瑛身形立刻严肃起来,“我刚审完嫌疑人,也不清楚,他们都在会议室。”

    严处疲惫,风尘仆仆难掩哀憷,“老邢给我汇报了行程,是我做的特批,不应该大意,刚才应该派警员去机场做交接,是我不周到,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殷老头!”

    姚局拍抚他肩膀,“那孩子福大命大,没事!”

    严处瞪他一眼,“你还说过孙耀明福大命大!福哪儿去了!命哪儿去了!这他妈的历史轮回,我就应该听殷老头的,一小姑娘家家出什么外勤!参加什么特别行动!”

    刘秀瑛在一旁轻咳,尴尬地搓鼻子。

    严处睨她一眼,“能跟你一样吗!你就是个男人!”

    分局5层会议室内,大屏幕放着机场监控的截图,邢局和丁一远站在椅子上陈述案件。

    屋内的气氛胶着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忿恨与刚毅。

    严处和姚局的进场让丁一远猛地止住话头。

    姚局大手一挥,“继续!”

    “郭大爷在仁和医院跟当事人做了笔录,13点30分飞机着陆在淮江国际机场,13点50分他们去托运行李的转盘处,捅刺殷哥的时间在13点55至14点15分之间,这是机场三个不同方位的监控录像,嫌疑人进入卫生间时口鼻眼部皆有遮挡,出卫生间时衣物大面积印染血迹,口鼻未有遮挡,她背着殷哥的双肩包,经比对,确认为惠爱医院的外科主任医师庄郁!”

    候琢情绪更高昂,“现在是16点42分,庄郁的照片已经下发至所有属地派出所。地铁和公交管理处也接到通知!淮江所有对外交通枢纽皆警戒处理,火车站、飞机场、大巴、轮渡场所以刻钟为准,实时汇报!”

    邢局叉着腰,“嫌疑犯庄郁持有枪械,并已确认与1999年41号虹场路富华家园桑家灭门案有紧密联系,所有备勤组持|枪警戒,嫌疑人穷凶恶极,在生死攸关之际必下死手,我不想再看到警队有任何伤亡!他妈一个都不许出事!听见没有——!”

    邢局血压飙升,踩着椅子差点摔下来。

    小晗连忙扶住他腿,康子把参茶往他手里一递。

    严处看着视屏,“她老公呢,控制住没有!”

    丁一远调出关系图,“市局的一队已经去了惠爱医院布控,不排除他们通过气,或是有见面的可能,所以没有打草惊蛇。”

    姚局蹙眉,“他老公现在什么情况?”

    “一切正常,非常正常,单从状态来说,与平日无异,有组员挂号看病,陈谦情绪平稳,未有任何闪烁其词。两人有一个女儿,在四中附小就读,西城离学校近,他们派了组员过去。”

    严处凝思着,“准备什么时候露|头?”

    丁一远跳下椅子,“下班吧,陈谦18点下班,陈念阳今儿做值日,大约17点30分出校门,这是他们进入外界,与庄郁产生联结的最好契机。”

    严处把老邢拉下来,“我去趟医院,看看他们。对了跟殷天谈恋爱那臭小子什么来头,能把医科大的莫井三调动起来,那老头就一神经病,国家出面才能请得动他。”

    “我哪儿知道!”邢局瞪眼,“局里的事儿我都管不过来,我还天天管人家谈恋爱,闲得!”

    丁一远插话,“米家祖上是港岛最大的医学世家,估计和莫院长是旧交。”

    天幕四沉,流云漫漫。

    严处和姚局一路都没说话,在车里轻烟吐雾,临到医院才开腔沟通。

    “我都不知道该咋跟乙安说?说啥呀?”

    “今儿一听这消息,孙耀明的脸就蹦出来了。他走得那会我就在现场,是我摁的伤口!天儿她男朋友当时得多绝望,止不住,那个血它止不住它止不住啊!我跟孙耀明大学的时候就掐,就吵,就争第一,我说我以后一定要当局长,他说你是局长了,那我肯定也能成局长,咱俩半斤八两,结果呢!结果我是局长了,他还是那个队长!”

    姚局说得脸红脖子粗,哆嗦地揉捏着太阳xue,“你说天儿多好一孩子,看着长大的,能说啥,能跟他们说啥,说啥我都觉得虚伪!”

    到了仁和医院门口,两人唉声叹气地向急诊手术室跑去。

    门口只见张乙安,郭锡枰和几个年轻面庞,不见老殷和米和。

    抱了抱张乙安,问了问情况。

    医科大的顶级外科天团已经进入手术室多时,室外的人什么都做不了,只有无尽的等待。

    “老殷呢?”

    “发脾气呢,米和上楼劝了,让他俩好好聊聊,天天针尖对麦芒的,现在可算能心平气和说话了。”

    郭锡枰眼神示意姚局,两人带着老莫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姚局目光炯炯地看着,“我们在庄郁女儿学校周边进行了布控,殷天之前跟踪过庄郁女儿,你也有参与?”

    老莫点头,“不止是那一次,我到现在都监视着陈谦和陈念阳的动态,殷天当初打草惊蛇后就没有再明面上追踪了,但她一直让我注意两人,在之前,庄郁单独逃跑的可能性较低,她重视家庭,所以只要盯紧这两人,就没有太大问题。但这一次不一样,我觉得她要独自亡命天涯,但她这人强调仪式感,我觉得她会有一个告别仪式,要么跟陈谦,要么跟陈念阳,或者bth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警方先别露头,秘密跟踪,一网打尽。”

    “我觉得可以试一试。”

    老莫猜测的很准确。

    庄郁买好了轮渡的船票,准备独自南下去陇川。

    她从机场出来跟卢老板在停车场监控死角碰头。

    一身的血水,鼻骨歪斜,眸子却清亮与昂扬。

    “做擦边生意的时候杀人很麻烦,我嫌脏,你倒是挺享受。”

    “漏网之鱼,”庄郁比划着,“她之前就那么小,现在力气好大,真是像头牛,可力气再大也不如我呀,”庄郁用手摩搓着腹部沾染的血迹,嗅了嗅,“她可真香啊!”

    两人的暂时落脚点是个刚废弃的5层材料厂,庄郁一头扎进地下1层的大澡堂。

    放了半个小时的黄土水,开始清洗自己,花洒的水柱撞击着她的鼻骨,又疼又辣。

    可她无边开怀,哼起了那诡异的曲调。

    这一刻,她疯癫且存在的价值有了一次珍贵的飞跃,那种内心盈满的膨胀感让她安全,让她开腔大唱起来。

    锈迹黑沉,密不透风的脏污澡堂,赤条条的庄郁宛如一条骨骼优美的纯白神仙鱼

    无数诡谲的回响堆堆垛垛,四处弹溅,奏成了她骨寒毛竖的失常王国。

    卢老板立在澡堂外抽烟,听着那鬼哭狼嚎的调子,竟无端觉得冷。

    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没与她深交,“疯子!”他把烟头一撇,脚尖踩灭。

    庄郁出来后变了妆,戴着一头齐脖短发套,画着眼线和清浅的烟熏。

    一身藏青的长款毛衣和皮裙,一件褐色羽绒,黑色的裤袜和长靴,像个蹦迪的时尚女郎,与平日大相径庭。

    她决定先去四中附小,再去惠爱医院。

    远远看一眼陈念阳,再跟陈谦当面告别,在她的思维语境里,对警方的速度理解依旧滞留在1999年。

    当她16点47分出现在四中附小对街的弄堂时。

    那门口周边一双双明锐的眼睛和陌生面孔几乎扎穿了她的心肺,他们竟然已经在陈念阳周边布控了!

    庄郁愣了一瞬,当机立断扭身而去,她的面容不再夷愉,镀上了一层狞恶的寒霜。

    陈念阳沦陷,那他们的大本营惠爱医院也势必失守。

    她轮换了4次的士,骑了2公里单车,步行了4公里,来到了离鹤台家园两个街区的天桥上。

    这条路是向花希接孩子回家和陈谦回家的必经之路。

    庄郁以为她能看见那熟悉的两辆车。

    然而街灯朦胧,车流如海,下班的高峰期层峦叠嶂,无数车灯晃晃,冒着金光,黑天摸地中她根本无法辨析车辆的色彩。

    愁肠百结。

    气急败坏。

    庄郁双目燃烧着熊熊之火,她突然“啊——!”一声撕心嗥叫。

    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延宕阻止了她的夫妻情深和母女情深,唇齿交战后,她又一声大肆咆哮。

    庄郁的眼泪留下来,鼻骨的歪斜带动着她面部神经的重创疼痛。

    她疯笑一会,又戛然而止遁入沉寂,看着明月点点,繁星灿灿,都无法寄托她愁苦的哀思,片刻后想起什么,又“嘿嘿”咧嘴起来……

    天桥有人来了。

    庄郁耸了耸肩,啐了口痰,寂寞地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