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 虚张声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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戴上戒指,伪装成已婚妇女的主意,是盛卓出的,据说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sao扰。 和独居女性在阳台挂男士内裤,有异曲同工之妙。 在某些点上,全球大部分男性达到了出奇一致—— 女性一旦有了固定伴侣,性吸引力就会大打折扣。 每次在异国他乡执行高风险任务,云栖久都会戴上戒指,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,她已婚。 如若聊起她的丈夫,她的形容词大抵是高大强壮,英俊睿智……反正有某个人当作蓝本,她要吹起牛逼来也不难。 总之,她得让自己看起来有所依靠。 用盛卓的话来说,那就是“虚张声势”。 云栖久把手中的橘子放进篮子里,迟疑一秒,又转头朝街上张望。 人来人往的,她找不到那声哂笑的来源。 不由怀疑,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。 见着一个外形跟许苏白相似的男人就算了,还听到了与他相似的嘲讽笑声。 那名男记者不太相信她的说辞,又追问一遍。 云栖久但笑不语。 他只好打消念头,悻悻离开。 回到酒店,云栖久拎着一篮水果,敲响了boss的房门,用中文道:“你好,我是时通社的记者云栖久,感谢你今天救了我。” 等了半分钟,里面没人应。 她又敲了敲门,这次换成英文。 “笃笃。”门里的人,敲响门板,短促清脆的两声,云栖久听得很清楚。 她继续用英文解释自己的来意,想让他接受她的谢礼。 boss一言不发,只用叩门声应答。 云栖久便把果篮放在门口,让他自己出来拿,转身走回房间。 待她翌日出门,果篮已经消失不见了,估计是他收下了。 1月5日晚,得知卡伦库执政当局武装将集中火力,发起猛烈进攻,也就是俗称的“决战”,盛卓和云栖久接上级领导通知,紧急撤离到安全区域,凡事以保证自身安全为重。 警报声长鸣,城市混乱无序。 人们收拾行李,拖儿带女,逃离这座即将遭受战火摧残的城市。 公交车往返数趟,将平民转移到安全区。 盛卓跟云栖久带上随身物品,联系司机,希望他能开车载他们离开。 然而,司机本人也忙着带家人逃离。 拍下挤得像沙丁鱼的公交车,以及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,盛卓举着相机,戏谑道:“要不我们劫车吧?” “……”云栖久满面愁容,反问,“我们现在离战火够近吗?” 盛卓听着炮声,说:“还差点。等真正的决战来临,那照片如果能第一时间拍出来,咱俩可真成新闻界的英雄了。” 云栖久没接茬,眯眼眺望破败不堪的危楼,熊熊燃烧的火光,直冲云天的浓烟,和黑沉沉的天空,满目疮痍,惊心动魄,恍惚以为末日将至。 没听到她说话,盛卓看了她一眼,“那我们不走了?” “怎么走?负重越野吗?”云栖久苦闷地叹了口气,翻找通讯录,想联系大使馆帮忙。 一辆黑色吉普车在他们身前停下。 讯知社的女记者坐在副驾,降下车窗,冲他们招手,“嘿”了声,问他们要不要一起走。 “走不走?”盛卓问云栖久。 隔着反光的黑色车玻璃,云栖久似乎能感觉到,有一道视线,犀利如箭地笔直射向她。 她收起手机,斩钉截铁道:“走。” 一路上,除了盛卓和女记者,其他人都没说过话。 云栖久紧挨盛卓坐着,他另一边坐着闭目养神的boss,再旁边是俄罗斯雇佣兵。 三个彪形大汉,挤得她压根坐不了,只能紧张地握着把手,以防被甩出去。 他们撤退到波图加莱特北郊,这里离交战区大概二十公里,决战时或将遭到波及。 盛卓已经做好了上前线的思想准备,云栖久在打电话,口头请示上级领导。 1月6日早上,这回轮到盛卓做饭。 桌上摆着一道西红柿炒蛋,一道炒土豆丝,还炸了一锅薯条。 “我们得想法子搞辆车进去。”盛卓边吃边说,“偏偏现在没人愿意接单,不认识的又信不过。” 他们社里,就曾出过战地记者被当地司机劫财的事。 云栖久咽下嘴里的饭菜,道:“是不是后悔昨天撤出来了?” 盛卓摇头,“不后悔,不然今天可能就吃不上这顿饭了。” “要不……”云栖久抬了抬下巴,指向薯条,“我们去找一下讯知社的记者,看他们能不能再捎我们一程?他们大概率也会去前线。” 死马当成活马医。 盛卓还真就端着锅薯条,和云栖久去找讯知社的人。 他们聚在二楼的一间房间里,见到盛卓和云栖久过来,有些疑惑。 云栖久说明来意。 开门的女记者回头看向沙发上的boss,房里的另两个雇佣兵也把目光投过去。 boss双手环胸,懒洋洋地瘫坐着,双腿向前伸,rou眼可见的修长笔直。 薄薄的眼皮一撩,瞧了眼云栖久,半晌,他眨了下眼。 同意了。 云栖久吊起的一口气,终于缓缓呼出。 女记者把头调过来,笑说:“行,准备一下,大概半个小时后吧,我们一起出发。” “好。”云栖久从盛卓手里接过薯条,跟女记者说了几句客套话,正要把锅送出去。 一双大手快一步接住锅的把手,云栖久的手还没来得及撤,手指与对方的指尖擦碰了一下。 她有些怔愣,探究地看着眼前这个个高腿长的神秘男子。 这种接东西时,碰触对方手指的坏习惯,怎么也跟许苏白那么像? 他低垂眼睫,视线扫过她的手指,又缓缓上移,定格在她脸上。 对视的那一眼,云栖久还是没从他眼中窥出半分情绪的波动,于是那点旖旎的想法,瞬间化作泡影。 她赶忙松开手,再次向他们道谢,和盛卓回去收拾设备。 “你觉不觉得,那个boss很奇怪?”云栖久问盛卓。 “没瞧出来。”盛卓说道,“除了当地平民,每个会来这里的外国人,包括你我,严格说起来,都挺奇怪的。” “我们是来工作的,哪儿奇怪?” “端着一锅薯条,要人家带我们上前线,这就挺奇怪的。”盛卓帮云栖久把包背上,“这么一对比,boss可真一点都不奇怪。” “……”行吧,可能是她太敏感了。 讯知社留了一个雇佣兵在宾馆。 剩余的三人,加上云栖久和盛卓,刚好五人,搭乘一辆车,前往交战区。 发起决战的第一天,战斗异常激烈,伤亡也十分惨重。 武装车辆呼啸着奔赴前线,一辆辆救护车开出来,前往几公里外的战地医院。 在经久不散的黑烟中,云栖久依稀看到了他们之前居住的那家酒店。 那里现在已被炮火夷为平地,一片狼藉。 这一天过得兵荒马乱,回程的路上,众人灰头土脸,都心事重重地沉默着。 云栖久抿着唇,心里像是堵着东西,闷得厉害。 “在这里停一下吧,我想拍张照。”盛卓突然出声,打破死寂。 开车的俄罗斯人踩下刹车。 盛卓下了车。 云栖久不敢继续留在车上,也跟着下车。 现在已近黄昏,落日悬在天边,天空透出灰蓝色,几颗星星挂在天幕上,左侧是不断向外蔓延的硝烟,右侧是灿烂的晚霞。 他们面前是一座蓝顶白墙的板房,正位于被轰炸成废墟的学校空地上。 板房的门是敞开的,还能透过窗看到里面坐着的学生。 他们沐浴在余晖里,笼着一层金光,抬着头,目光炯炯地望向讲台。 云栖久心间最柔软的那部分,猛然被撞了一下,霎时红了眼眶。 盛卓在拍照。 讯知社的人也下了车,抬起相机拍了几张。 “这张照片,就叫‘战火中的希望’吧。”盛卓说。 云栖久轻轻“嗯”了声。 本以为这样就能结束一天的行程,打道回府的。 如果他们在走近学校,想要拍摄采访得到更多内容时,没有被恐怖组织围困的话。 被劫持围困的那几天,因为太过害怕,所以云栖久总不太能回忆起那几天的细节。 只记得除了他们这五人,还有七名国际记者也遭到劫持,被丢进学校里,跟两名老师,和二十名学生待在一起。 在跟当地政府没谈判出结果之前,那些武装分子端着枪,日夜轮流盯着他们。 记者们想办法联系大使馆、红十字等一切可以求助的对象,持续跟总部汇报、连线。 战战兢兢的两位老师,在安抚一群忐忑不安的学生。 起初,学校的厨房里还有一些粮食,几个会下厨的人,勉强能换着花样做些吃食。 然而,过了不到两天,受战争影响,基站遭到摧毁,无法通信,这一带区域开始断水断电,最关键的是,他们的粮食也所剩无几了。 局面僵持不下,他们这些人质不知何时才能获得解救。 大家心下做了最坏的打算。 在死亡威胁下,人人都惊惶恐惧,躁动不安。 有一名记者撑不住,嚷着“我不想死”一类的话,忽然弹起来就要往门口冲。 一发子弹擦出风声,打在离他不远的地面上,射出一个洞坑,激起的砂石飞溅在他的裤腿上。 他被迫止住脚步。 他的同伴脸色苍白地把他拉回来,将他摁回原位。 到了第三天,他们彻底断水断电断粮。 身处绝境的时候,最是考验人性。 而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。 每个穿戴着头盔和防弹衣的人,不论吃饭还是睡觉,都不敢把装备卸下。因为害怕那些武装分子,会突然持枪扫射。 人人自危,记者们已是自顾不暇,根本顾不上去保护那些同样无辜的学生。 在这么艰难的时候,云栖久跟盛卓的包里,其实还剩下一条士力架和半瓶饮用水。 盛卓用中文偷偷跟她说:“如果你做不到让每个人满意,那就自私点,多为自己考虑。” 云栖久当时又饥又渴,又累又困。 身上的伤还没好全,先前逃跑时被碎石块划伤的肌肤,在慢慢痊愈,结了痂,伤口特别痒。 她一抬头,就看到坐在她对面的那几个小朋友,睁着一双大眼睛,懵懂地看着她,仿佛在说:还有食物吗?求你救救我好吗? 她敛眸垂首,内心在挣扎。 要知道,之前怕这些营养不良的孩子们不够吃,她还会把自己的那份食物,分给他们一点。 没想到现在,她却在和盛卓商量着吃独食的事。 “‘不患寡而患不均’,云栖久,咱俩那点东西,根本没办法分给他们,连我们自己都够呛……”盛卓说,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获救,我们又能撑多久呢。” 云栖久做了个深呼吸,接受了盛卓的建议,两人私底下,把那条士力架和半瓶水给分了。 他们两人依靠这点东西,硬生生捱到了第四天傍晚。 “怎么还没人来救我们呢?我觉得我快死了。”盛卓说。 熬了这么久,他精神几近崩溃,反应变得迟钝,眼睛布满血丝。 他掏出相机,用仅剩不多的电量,开了机,镜头对着云栖久。 “云栖久,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,是什么?”他问。 云栖久舔了下干燥的唇,故作轻松地直面镜头,轻声道:“想回去装个大浴缸,泡在热水里,喝着汽水,抽着小烟,看最新的电影。” 云栖久接了盛卓手中的相机,转而把镜头对准他,“盛卓,你呢?” 盛卓:“我想回家,亲亲我老婆,跟她说,我平安回来了。” 说完这些,他们相视一笑,关掉相机,坐在墙边,沉默着,存蓄体力。 良久,云栖久起身去洗手间。 回来时,经过某间教室,看到盛卓抱着俄罗斯人带来的一瓶伏特加,唇瓣贴着瓶口,抿了一小口。 他紧锁眉头,不曾喝过这么辛辣的酒,只这么一小口,就让他脸色涨红,眼神开始涣散。 云栖久蹙了下眉。 如果不是真的难受,盛卓是绝对不会喝这种烈酒的。 女记者坐在教室的墙边,身下垫着一张报纸,招呼云栖久过去。 云栖久犹豫了一下。 在这种地方,除了同行的盛卓,她对其他人一向保持高度警惕。 但一想到他们帮过他俩不少,云栖久还是过去了。 “你要不要也来点酒?”女记者用英文问她,开口的瞬间,云栖久闻到了nongnong的酒精味。 她摇了摇头。 “你不渴吗?”女记者又问。 她还是摇头。 盛卓摇摇晃晃地走过来,真是喝昏了头,没坐在云栖久身侧,而是坐在了女记者的另一边,拉着她,咕哝了两句。 然后,头一歪,睡着了。 女记者也累了,头往后抵着墙,也闭上眼睡了。 云栖久屈起双腿,一手抱腿,低头捏了捏眉心,感觉疲惫不堪。 就在这个时候,一样东西掉进了她怀中。 她心一紧,就着傍晚昏昧的光,捡起那样东西—— 是一颗红色包装的牛奶糖。 有人挡住了她身前的微弱亮光。 她顺着那双腿,缓缓抬眼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