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4章 报复,恶趣味,灭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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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淳风进宫,当被带到了萧淑妃的寝宫时,他懵了一下。 这和男女之别没关系,老李是修道的,而且年岁大了,这等忌讳反而少了许多。 可萧淑妃一脸气若游丝(红光满面)的模样,这是什么意思? “这是……”老李想打退堂鼓了。 随行的内侍低声道:“太史令,萧淑妃中了邪祟,宫中无人能治……” “谁举荐的老夫?” 李淳风神色平静,但内心波涛汹涌。 老夫与你何仇?竟然把老夫推进了这漩涡里。 “武阳伯。” 老李失去了情绪管理能力,低声道:“太坏了!” 但驱邪还是要做的。 他号称半仙,桃木剑在手,一声轻喝。 一套法事做下来,老李仿佛是被抽空了身体,“臣精疲力竭,告辞。” 萧淑妃幽幽的道:“太史令得道高人,我不好说什么,只能说痊愈了。” 她后悔了,本想借势闹一闹的,这下没法闹了。 “贾平安呢?” “武阳伯回去了。” “下次……” …… 贾平安觉得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,回到百骑就被起哄请客。 “五香楼!五香楼!五香楼!” 一群憨货,整日就想着嫖女人。 “低级趣味,不可取!” 贾平安板着脸,可他知晓这几日兄弟们都累坏了。 做大佬就得有担当。 “今日包下五香楼。” 欢呼声中,李淳风飘然而入。 小子你缺大德了! 贾平安一脸欣喜的迎过去,“太史令好巧。我想着上次你说太史局的钱少了许多。今日进宫遇到了萧淑妃中邪,这不,我本可随手驱除,却想到了太史令的难处。想来如此一来,陛下难道还好意思不给钱?” 是啊! 老夫怎地忘记要钱了? 李淳风转身就走。 跟我斗! 等李淳风进宫要钱回来时,贾平安已经走了。 五香楼里成了百骑的天下。 五花幽怨的道:“贾郎许久未来了。” 我若是经常来,迟早得被你给拖下水。 贾平安只是笑了笑。 “贾郎。” 五花的眼中仿佛能滴出水来。 随着贾平安出使高丽归来,他在高丽的几首诗也随之在长安城中流行了起来,让女妓们为之疯狂。 这等才华多的满溢出来的年轻人,为何就不肯怜惜我呢? 五花幽怨。 我只是想精益求精! 贾平安面对诱惑无动于衷。 晚些老鸨来了,使个眼神,暗示老娘要汇报工作,你闪开。 等五花走后,老鸨低声说着最近的一些事儿。 “武阳伯,有人说陛下有暴君之兆,行事霸道。” 李治行事霸道……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? 在处置政事时,李治堪称是从善如流,宰相们的意见都仔细倾听,并积极讨论。 这样的皇帝你说他行事霸道,不对吧。 “还有人说当年跟随高祖皇帝起兵的那些世家如今被弃之如敝履……” 这等幽怨的话说出来有意思吗? 想到那两个身手了得的贼子,贾平安问道:“谁说的?” “就两个男人?才进屋子没多久就出来了?气喘吁吁的,丢人!” 这样赚快钱你不该高兴吗? 贾平安在思索着。 这是哀怨?也是告诫。 ——当年我们帮你老李家起兵造反?如今你家做了皇帝,可媒人不能丢过墙吧? 贾平安不知道那些世家门阀的力量究竟有多大?但看李治的反应,竟然能和皇室分庭抗礼?可见不凡。 而后皇帝和阿姐都曾想削弱了山东门阀?可毛用没有,就说老崔崔义玄家,他的子孙在玄宗时皆是大官。家族聚会要用案几来堆放携带的笏板,家族辉煌由此可见一斑。 这样的世家门阀一旦联手?皇帝也只能跪了。 难怪啊! 贾平安有些心痒难耐?恨不能去崔氏看看。 “武阳伯!” 一个女妓喝多了,起身道:“奴自知蒲柳之姿,不堪为武阳伯侍寝,便一舞以娱武阳伯。” 贾平安微微颔首,表示领情了。 这一舞颇为出色?让贾平安都拍手相和。 晚些他走出五香楼,深吸一口气?把肺腑里的脂粉气和酒气呼出来,“我先回去了。” 大唐为何青楼多?因为无聊!白天做事?下午一回家坊门就关闭了,整一个封闭式小区。所以青楼和酒肆就是长安人的心灵寄托之地。 包东和雷洪赶紧出来?作为哼哈二将?他们需要把贾平安送回家去。 马蹄声哒哒?在夜里格外的清晰。 贾平安在想着胡康的事儿。 此次胡康的审讯并未交给百骑,而是给了刑部。 这是为何? 刑部人多口杂,一旦审讯结果被泄…… 李治是故意的! 贾平安猛地警醒。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李治把胡康丢给刑部的动机。 审讯出了结果,随即公之于众,那些老关陇就坐蜡了。 而百骑这把刀暂时就歇菜了。 李治这位帝王的手段果然是令人折服,一点一滴的把自己的威信立起来,把身边的所有资源都利用起来。 牛逼! 贾平安心中突然生起警兆。 “武阳伯!” 呯! 扣动弩机的声音在夜里传出很远。 贾平安毫不犹豫的翻身落马。 我的阿宝! 弩箭很精准的从他原先坐着的地方飞过,若是不躲的话,就是胸膛中箭! “雷洪保护好武阳伯!” 包东拔刀冲了过去。 前方数十步开外,隐隐约约的看到几个黑影正在撤离。 “有刺客!” 雷洪高声示警。 金吾卫的人出动了。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,雷洪喊道:“刺客有弩弓!” “弓箭手!” 将领的喊声刺破夜空。 “冲杀!” 十余骑冲了过去。 但刺客消失的无影无踪。 包东回来了,面色铁青,“追不上,他们一击不中就翻进了坊里,随后不知往哪边去了。” 一旦进了坊市,再想找的话,除非把整个坊市围起来,然后动用数百人进去密集搜索。 “罢了!” 金吾卫的人回来了。 “武阳伯可知刺客是谁?” “此事你等不必管。” 贾平安不想带累这些普通人。 “武阳伯!” 将领皱眉,“这是必须回答的问题。” 这等认真的人有时候很可爱,有时候很让人头痛。 贾平安说道:“你们管不着的人,回头我自然会禀告给陛下。” 包东摇头,示意将领莫要纠缠。 回到道德坊,家仆们大多睡了,杜贺在等他回家。 进家后,先把阿宝安置好,随后去洗漱。 “郎君。” 鸿雁在收拾铺盖,三花就悄然出现。 “何事?” 贾平安在漱口,仰头啊啊啊。 三花手中拿着毛巾,“郎君的背都湿透了,我给郎君抹一下吧。” 背部确实是不好擦。 贾平安点头,三花就从后颈那里把毛巾弄进去,擦啊擦。 但那手怎么在趁机乱摸呢? 贾平安在想事,所以没注意。 “郎君!” 鸿雁来了,她蔑视的看着三花,“这样是隔靴搔痒,要脱了衣裳。” 最近鸿雁在积极的学习,隔靴搔痒这个成语用的不错。 可脱衣裳…… 鸿雁两下就把贾平安的外裳解下来,接着…… 贾平安还愣着,身上就剩下里衣了。 鸿雁拿着毛巾从身后摸进去,轻松的为贾平安擦着后背。 毛巾被井水冰过,一接触肌肤那个爽啊! 完事后,贾平安接过毛巾,自己擦了一下。 等他进了卧室,鸿雁才得意的回头,“你压根就不会伺候人。” 就你这样的,也配和我竞争? 鸿雁得意洋洋的搓毛巾。 “你可会写字吗?” 鸿雁:“……” 这个女人嘚瑟什么? “我会学,郎君说了,但凡我愿意学,便让赵岩教我,管家也能教我。” 赵岩是贾平安唯一的学生,杜贺更是前官员,他们教授鸿雁识字,堪称是大材小用。 愚蠢的女人,就你这样的,学十年都学不会! 而我却不同! 三花微微昂首,夜风吹过,衣袂飘动。 “我家学渊博,会作诗,你可会吗?” 这个年头你想自称一声读书人,那么诗赋文章你得选一项。 鸿雁冷笑道:“郎君的诗无数人赞颂,你的诗可有人赞许?” “红袖添香你可会?” 鸿雁愣住了。 果然是粗鄙无文的婢女! 三花瞬间就心情愉悦了。 她转身离去,准备歇息。 鸿雁猛地想到了,说道:“郎君不焚香,你做美梦呢!” 三花的背影踉跄了一下。 …… 早上起床,先是洗漱,接着练刀。 阿福就在边上,王老二配合贾平安在对练。 “郎君的刀法愈发的凌厉了,不过若是郎君能收发自如,那就更厉害些。” “慢慢来。” 贾平安才多大,他不着急。 徐小鱼在边上跟着练习,问道:“二哥,那我的刀法呢?” 王老二看了他一眼,虽然心疼这半个弟子,但依旧实话实说,“你的天赋比郎君差远了。” 贾平安只是笑了笑。 什么天赋? 他从到了这里开始,每日就在练刀,而且一旦闲下来,就会琢磨自己刀法的问题,随即验证。 手心起了茧子,不小心受伤都是常有的事儿。 可他一一把这些困难克服了,坚持了数年。 这才是他成功的原因,而不是什么天赋! 王老二和徐小鱼练完了,贾平安依旧在练。 晚些到了百骑,程达看着没精打采的,明静在冷笑。 “老程这是怎么了?” 早锻炼后,贾平安看着精神抖擞,和萎靡不振的程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 程达欲言又止,竟然有些羞愧之色。 明静冷笑道:“他一边看消息一边打瞌睡,错过了一个重要消息,还振振有词的说自家昨晚睡的早……” 程达昨夜好像是叫了一个女妓,随后就消失了。 这是…… 萎了? 人到中年果然就是这般力不从心啊! 程达叹息一声,“我只是……睡的不好。” 一群男人去了五香楼,能干什么? 看看程达这模样,明静就觉得贱人贾的人品确实是不错,至少不会因私废公。 …… 今日议事很顺畅,但李勣觉得气氛不大对。 长孙无忌看着神色平静,但李勣觉得他在看戏。 褚遂良在微笑,许久未曾见到这样的褚遂良了,像是在幸灾乐祸。 柳奭等人一看就是在神游物外。 唯有崔敦礼备受煎熬。 兵部郎中胡康出逃被抓,涉及了左屯卫番上将士比例异常的重大事件。 而崔敦礼这位前兵部尚书坐蜡了。 你要说这事儿是在崔敦礼离开后发生的,和他无关。可此事已经准备了好几年,崔敦礼在兵部时就有了,只是没有被发现而已。 一个事儿商议确定,李治含笑道:“昨日百骑拿人,闹得满城风雨,朕听闻左屯卫有人被斩杀,兵部有人出逃,诸卿可知?” 这是明知故问。 一般帝王这般问多是想借机引出话题。 长孙无忌默然,浑身放松。 高季辅毫不犹豫的起身道:“陛下,臣听闻兵部郎中胡康与左屯卫将军毛起相互勾结,私下抽调洛阳籍将士入左屯卫,有三成之多,骇人听闻呐!” 崔敦礼看了他一眼,心道高季辅看着随时会倒下的模样,这是要在临死前向皇帝表忠心,为儿孙们的前程努力一把? 但这事儿还得看李治的看法。 “左屯卫有三成将士出自于洛阳,意欲何为?”李治的声音渐渐变了,“朕在宫中也颇为不安,朕想问问,兵部那边……胡康是谁提拔的?” 崔敦礼起身请罪,“陛下,臣有罪。” 李治讶然道:“崔卿何罪之有?” 终究是要当众打脸啊! 崔敦礼苦涩的道:“当初臣没有看出那胡康的狼子野心,在举荐时为他说了好话。” 大唐官员要升官,上官的看法很重要。吏部那边需要上官对此人的评价,随后融合此人为官期间的言行政绩,最终做出决断。 李治默然。 此刻他无比怀念心腹许敬宗,若是许敬宗在,此刻定然会鼓起三寸不烂之舌,奋力抨击崔敦礼。 “崔卿……坐下吧。” 李治没有呵斥,但这比呵斥更让崔敦礼煎熬。 皇帝都不好意思说你了,你说说这事儿咋整的? “臣……有罪!” 崔敦礼唯有再度请罪,这一刻将会被记录下来。 而皇帝的反应也会被记下来,以后会成为崔敦礼的历史评价之一。 李勣看去,就见李治微微皱眉。 ——帝不虞! 老崔算是得了一个差评。 “陛下!” 外面来了内侍,“前兵部郎中胡康死于刑部大牢。” 李治问道:“可是死于刑讯?” 内侍说道:“说是早上狱卒送饭,发现他倒在了床铺上,咽喉插着一根削尖的筷子。” 崔敦礼只觉得咽喉处发寒,下意识的道:“这是谁干的?” 李勣看了皇帝一眼,他知晓皇帝把胡康丢给刑部看管审讯的动机,就是要让审讯的结果广为人知,可才将开始,胡康就被灭口了。 “胆大妄为!” 李治怒了,“堂堂刑部竟然任由贼人出手,废物!” 废物是帝王对官员最差的评价,刑部有人要倒霉了。 长孙无忌起身道:“刑部该英国公出手。” 李勣点头,“臣晚些会严查此事。” 李治淡淡的道:“兵部如胡康这等人还有多少?” 崔敦礼失态抬头,心想皇帝这是要清洗兵部吗? 六部的领导,左仆射李勣说道:“臣失察,有罪。” 李治冷冷的道:“英国公也该好生的看看六部了,莫要等到酿成大祸了才后知后觉。” 六部一直有对手在牵制李勣,经常给他下绊子,皇帝知情,那么这话就是在敲打长孙无忌等人。 李勣应了。 随后各自散去。 晚些,沈丘来了。 “可看到了吗?” 沈丘点头,“昨夜奴婢就在大牢中,丑时末,有人悄然进来,丢了一根削尖的筷子进去,同牢房的有一人未睡,捡起筷子磨蹭了一番,捂着胡康的嘴,一下捅进了他的咽喉,挣扎声惊动了旁的人犯,这人喊胡康自尽了!” “同牢房的人犯?”李治不解。 “陛下,胡康这等重犯为了防备他自尽自残,必须安排人与他同处一室。” 李治点头,“朕知道了。” 外界压根就不知道,灭口的事儿李治一清二楚,而且手下还亲眼目睹。 …… “那些人的手倒是伸的长,竟然在刑部得大牢里灭口,肆无忌惮了些。” 褚遂良有些不满。 长孙无忌喝了一口温水,淡淡的道:“不灭口……那就要成为天下笑柄。” “这是陛下的手段。” “那又如何?”长孙无忌觉得这事儿干得好,“那些人肆无忌惮的在左屯卫安插人手,前隋时他们这般干过,可这是大唐。” “昨夜……”褚遂良放低了声音,“有人寻了老夫,说昨夜陛下的人进了刑部大牢。” “是去看热闹的。” 这是皇帝的恶趣味……长孙无忌平静的道:“陛下此举就是要逼着他们动手,也是一个警告。” 褚遂良楞了一下,突然问道:“若是那些人不动手呢?” 长孙无忌举起水杯,水汽蒸腾着,他的声音也跟着多了缥缈之意,“那陛下的人会动手。” 胡康知道的太多了,一旦爆出来,李治无法坐视,只能对那些世家门阀动手。而那些世家门阀同样无法自处,只能出手…… “大唐……不能乱啊!” 褚遂良明白了,“胡康自从被带回来之后,他就必死无疑!” 长孙无忌微微点头。